烦, 就像蚊子咬, 不安宁,却死不了;烦,有时候小得微乎其微,看不见,却抛不掉。
比如:下雨天撑伞,伞面的边缘有一根搭攀, 收拢伞的辰光要用来扎紧的, 可是撑开伞, 那搭攀就晃来晃去总归挂在我眼前, 转一下伞柄,它才到我脑后去。不晓得哪能搞的, 一歇歇搭攀又晃到我眼前来了,再转伞柄,再往后赶,最烦。
比如:看斯诺克比赛,花费最多时间竟然是看选手往枪杆的顶头擦粉:打一杆,擦一次;打十杆,擦十次,就像美女出门前必在梳妆台前打扮一番, 枪手慢慢地抹啊涂啊擦啊, 擦得观众肚肠骨都痒了。 这个小方块又不是什么宝贝,啥“巧粉”,啥“壳粉”,不就是滑石粉吗? 你倒是快点打呀! 看看人家举重运动员, 上场前往手里抹一点镁粉, 然后爽爽快快上场举杠铃,只听得“嗨”的一声,“嘭”的一下,结束!那个镁粉可比你的滑石粉值钱多了,人家从来不用它来折磨观众。
再比如: 在电梯里碰到一对刚退休的夫妻。 我问在外面吃饭啊? 他俩异口同声回答无聊无聊。
原来,12个老人聚餐,刚刚开始动筷子就开始讨论有关生病的事情, 你生什么病, 我有什么病, 他得什么病, 大家汇总, 然后互相交流, 互相贯通, 好像开研讨会。 吃什么药效果好, 哪家医院服务好, 找哪个四十几岁的副主任医生好。 讲得最起劲的当然是那个毛病最多的老头,俗话道:久病成良医嘛! 他不仅是医生, 还是良医,于是逐个询问:你现在吃他汀了是不是? 血管粥样硬化不要紧, 如果你毛病不是特别重,可以吃半粒。没有办法咬下半粒吗? 现在有一种很小的辅助工具, 可以帮你把一片药切成两半, 也可以帮你把药全部碾碎, 上面有一把微型的刀片……
老头啰里啰嗦, 但是讲得蛮有操作性。
我的邻居抱怨说: 求医问药找家庭医生就可以了,何必聚餐时大讲特讲? 吃两个半钟头的饭, 讨论了两个半钟头的病:医院、楼层、科室、医生、药物……甚至还讨论哪能给麻醉师送点礼,哪能给住院部护工加点钱……最烦!好不容易聚个餐,不能拿出半个小时讨论讨论旅游?走哪条线路,是高铁?是长途车?是邮轮?是自驾车?大家结伴旅行; 或者拿出半个小时讨论一下艺术, 到老年大学学国画去, 到画展看国画精品去, 到国画艺术家的家里听他讲国画。 一日到夜讲毛病, 没有毛病也讲出毛病来了……
烦,据说还是人类的“朋友”,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人多还是人少,它都跟随。只要烦而不恼,让它跟着吧。任素汐正缓缓吟唱: 就算日子偶尔有伤疤, 也能从里面长出新芽,对吗?

最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