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辈人常说,“冬令进补,立冬为首”,而立冬进补的第一口,总绕不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我家的立冬,更是把这习俗过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仪式。 天还没亮透,窗玻璃上就凝了层薄霜,母亲已在厨房忙开了———雪白的面粉堆在案板一角,瓷盆里盛着刚剁好的白菜猪肉馅,刀刃与瓷盆碰撞的余温还在,油星子裹着肉香从馅里漫出来, 混着窗外寒风的清冽,酿成了冬日里最妥帖的烟火气。“立冬吃饺子,耳朵不冻掉”,她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又念叨起这句说了半辈子的老话, 指尖沾着面粉, 在案板上轻轻一按,便压出个小小的圆坑,像极了小时候我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
小时候总不信这习俗的“魔力”,直到某个立冬,非要在院子里堆雪人,冻得耳朵通红发麻, 哭着跑回屋。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从锅里捞出一碗刚煮好的饺子,白瓷碗冒着热气,饺子在里面轻轻晃荡。“快吃,吃了饺子, 耳朵就不怕冻了”,她用温热的手捂着我的耳朵,看着我咬开薄如蝉翼的饺皮。滚烫的汤汁在舌尖化开,猪肉的鲜与白菜的甜交织在一起,从喉咙暖到胃里,再顺着血脉漫到耳朵尖, 那点冻意竟真的一点点消散了。 后来才懂, 这哪是饺子的“魔力”,分明是老辈人把对晚辈的牵挂, 都包进了这皮薄馅足的饺子里, 让每一个立冬都有了期待的味道。
包饺子的环节, 更是把立冬的热闹推到了顶点。 母亲揉面的手法娴熟, 手腕轻轻一旋, 面团便在案板上滚成光滑的圆, 再揪成一个个小剂子,用擀面杖擀成圆圆的饺皮, 边缘带着均匀的褶皱, 像一朵绽放的白菊。 她的手指在饺皮上翻飞, 眨眼间, 一个挺着肚子的胖饺子便摆在了盖帘上, 与周围的饺子排成整齐的队列, 像一队待检的士兵。
厨房里的炉火正旺,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是煮饺子的关键时候。 母亲说“下饺子要三滚三浮”,水第一次沸腾时, 浇一勺凉水,待水再沸,饺子便浮了起来,表皮变得透亮,能隐约看见里面肉馅的颜色。 这时捞出来,盛在白瓷盘里,撒上少许蒜泥和醋, 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 让人忍不住咽口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父亲夹起一个饺子,先吹了吹,再轻轻咬一口,“今年的馅调得正好,不咸不淡”;母亲忙着给我和孩子添饺子,“多吃点, 立冬吃饺子, 来年身体好”; 孩子手里拿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嘴角沾了醋汁也不在意,只顾着说“好吃,还要吃”。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屋里却暖融融的,饺子的香气飘满每个角落, 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立冬饺子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