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大雨,我从曹杨路乘地铁去徐汇区看望一位生病的战友,地铁刚行一站后上来一位老人。他头戴一顶褪了色的旧凉帽,戴着一副眼镜,额头刻满了皱纹,手里拎着一只乳白色的帆布袋子,估计有七十出头的样子。 因为下雨,车厢内乘客很多,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过道上也站着不少乘客。老人小心翼翼地拎着布袋, 慢慢地向车厢里移动。我见状,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他。
老人向我再三表示感谢。 我说我年龄比您小,让座给您是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 老人笑了,说现在竞争激烈,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压力最大,正好赶上孩子买房结婚,还要上班,很累的,哪像他这老头子退休没啥事, 即使不让座也能理解。说话间老人随手从拎着的帆布袋子里拿出一块3寸来长,正方形光亮的小木板片递给我。
“这是我自己刻的,送给你,留个纪念。 ”老人说道。我接过板片,木板很薄,上面刻着一只蟋蟀,他送给我的原来是一块木刻。板片表面被铲去了一层,使蟋蟀正好伏在板面上。这只黑色的蟋蟀从触须到眼睛,从翅膀到身体, 都刻得细致入微,连它腿上的绒毛都刻出来了,栩栩如生,仿佛是一只活的蟋蟀,正顽皮地唱着属于它的歌。正应了杜牧的“木雕花鸟腾空处, 石刻山川入画中。 ”的诗句。
“您太厉害了!”我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站在我旁边的人也禁不住把目光投在了这块木刻上,对板面上栩栩如生的蟋蟀,露出了赞叹和羡慕的神色。
老人笑了。 他告诉我,退休后为了让自己的业余生活更充实就学习了木刻。先从乡下弄一些杂树回来,请木匠师傅锯成木板,再用砂纸磨光板面,然后锯成边长是3寸来长的正方形。以刀代笔,在板片上刻一些简单的小鸟,昆虫之类的小生物。每次出门都会挑选几个带上,碰上有人让座,就送上一块, 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也为缘分留个纪念,已经送出去一百多块了,有这么多人给我这老头子让过座,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我手中拿着这块木刻,无比佩服老人把没有生命的小木块, 刻出艺术品,刻出了生命。看这只活灵活现的蟋蟀,能想象到老人雕刻时一丝不苟,小心翼翼的样子。 对老人的敬意油然而生,他把谢意刻在了这块很薄的板片上,传递温暖。
看过战友,坐地铁返回时,一位年轻的女子热情地给我让座。我把老人赠我的那块精美的木刻送给了她。她拿着这块木刻,看着上面熟悉的蟋蟀,很是高兴。 我想,帮助他人,就像这块木刻从我手中再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就这样把爱、快乐、感激传递下去。

2025-07-07 总第183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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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高歌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