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到任第一天,就召开了全市干部工作会议,要求只有一点,加大城市建设,进一步提升老百姓的舒适度和感受度。
一场城市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就此展开,许可坐车上,马不停蹄地去往一个又一个推进中的重大项目。 在为数不多的几场会议上,许可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坐在大楼里开会还不如出去看看, 我们不是坐下来的干部,更应该是站起来的公仆……”
在城市建设的一隅, 从车上下来的许可看到了低头忙碌中的一群农民工, 工人们手握铁锹干得正起劲, 额头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掉下来。许可看向随行的秘书,秘书很快让工作人员从车上搬下来一箱矿泉水,给工人们递了上去。工人们脏兮兮的手接过水,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喉结蠕动中,水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谢谢,谢谢领导的水。 ”一个挺灵活的小伙,笑着对许可说。
“我不是领导,我也是老百姓。 ”
“领导,我能不能给您提个建议,就是这么种树,它不对……”
不对? 许可愣了下,刚想听小伙说下去,远远地跑来几个人,打头的那个人喊着:“领导,对不住,来晚了!小伙的话就被断掉了。”那个打头的人快步走上来,热情洋溢的握住许可的手说:“领导,不知您要来,我应该在这里等着迎候您……”
办公室里, 许可让秘书找来图纸,那是块口袋公园,其中有大乔木、小灌木,还有草坪。 许可看了好久,没看出问题。
隔一天,许可又去找了小伙,说:“你昨天说的不对,是什么不对? ”
小伙摇头说:“您听岔了,我没有说不对,领导都是对的。 ”
这明显是昨天许可离开后,有人和小伙说了什么。
许可笑着说:“我不是来追究你说错什么, 我只想了解下你到底是什么不对?请你告诉我一下。 ”
小伙看了眼许可身后的工作人员,路边停着的车,摇摇头,又去干活了。
收工时已是华灯初上,小伙收拾完工具,就看到了许可。
许可摊开双手,一副坦然的样子,说:“这回我没带任何人,我是骑自行车来的,我真的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对,拜托拜托。”
小伙确定没有旁人, 闷闷地说了句:“你真想知道? ”
许可说:“对呀。 ”小伙咬咬牙,说:“你跟我来吧。 ”小伙把许可带到了一处路牙石边,从路面到大楼之间泥土小花坛里,种了一株大规格的香樟树,根部裸露出来的球茎面积就占了一半的地方。小伙说:“你觉得这样种树对吗? ”许可看了好几眼,纳闷着说:“到底是什么不对,我没看出来啊。”小伙说:“只管栽不管长,这么小的面积能容得下这么大一棵树吗?更别提树的根部所需要的泥土深度了, 下面全都是石块,这样种下去的树,能活吗?再换个说法,如果它长活了, 根系不断地向外扩张野蛮生长,会不会损坏旁边的马路或是建筑物的安全性呢? ……”
小伙越说越激动, 许可醍醐灌顶般地,好一会说不出话儿。
许可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小伙说的话,本来在城市基础建设后,还有老破小拆建,加大商品房用地招拍挂等等,是不是,也应该停下来想一想?
第二天的会上, 许可主动做了检讨,也讲了这个“一棵树的不对”的故事,检讨了自己急于冒进,并没有科学的来看待城市建设,甚至他也在想,做得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做,是不是老百姓都希望我们做的事情? 从明天起,开通市领导热线电话,请老百姓讲讲政府应该给他们做什么,要螺丝壳里做道场,枯木上面绣花针,明天,我来接电话……
那几年的城市, 在许可的稳健治理下, 各行各业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与进步。 这是许可没想到的,但也是许可希望看到的。
许可时时记着那个“一棵树的不对”。

一棵树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