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准备穿新鞋跑步了。 带着一点庄重的仪式感, 给陪伴多日的旧跑鞋拍张照然后放进干垃圾袋里。
平日早起, 若天气晴好就会到路边跑几步,尽管汗流浃背但因脑垂体“多巴胺”丰富所以感觉“倍爽”,并常以“路跑爱好者” 自诩。 隔段时间就会在朋友圈“嘚瑟”下跑程,“九宫格”里会有其貌不扬的跑鞋一席之地。 有朋友不解: 一看就觉得有股令人不舒服的味儿顺着网络飘了过来。
每当奔跑时遇到熟悉或不熟悉的路人微笑、鼓励时,总想说请为我脚上的鞋点个赞。“休闲跑”不求多快但一双合适的鞋很要紧,不论路面粗粝坎坷、下雨暗藏湿滑, 有感觉信任的跑鞋跑者就能放心跨下每一步;随着跑程日日渐长,最受苦受累的还是脚下那双鞋。 到鞋跟侧外缘磨损如刀削过一般, 穿着站立有点不舒服时, 就到了要更换的时候。 看别人家扔出来的鞋依然“鞋有鞋样”,而自家的物尽其用后相貌就有点惨不忍睹;恍惚间觉得鞋若能言,会说出多少自己也未曾知道小秘密、小故事。 所以每到“断舍离”时都会拍张照权当纪念,手机相册里的几张龇牙咧嘴跑鞋照片, 也算是一路征程的象征。
说来也奇怪,奔跑时几次摔跤、擦伤等意外都发生在不熟悉的道路上;似乎路“熟不熟”,人知鞋也知的那般。 为保险起见,熟悉的跑友都循着“穿新鞋跑熟路”的潜规则。而挑选一双鞋子说起来简单其实也很复杂, 因为任何时候总是鞋子适应脚,跑步的人对每天紧密接触一个多小时的这对“伙伴”,要求“舒适”就不仅长度相宜宽度合适,而且如人说“合不合脚,穿过才知道”, 很有点如可遇不可求的天作之合一般。而一味讲究的品牌、产地的,要么是拍广告要么就是刚“上路”的新手。
跑鞋以前称为“胶鞋” 再早先还是“舶来品”。 在被称为“解放鞋”的年代,男生女生人人一双,也未见得教室里有异味氤氲。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跑鞋升级为旅游鞋、篮球鞋、网球鞋等等,并有各种品牌、缤纷色彩的炫酷天下,无论花好稻好还是胶鞋一族。 而我们的祖辈没这么幸运,父亲说过年轻时求学、工作“跑烂了几双布鞋”。 前不久看到菜场门口有个竹篮里摆满各式鞋底,女摊主用大嗓门叫卖:手工鞋底、手工鞋底。 尽管人们川流不息,很多双皮鞋、运动鞋、旅游鞋在竹篮前经过却鲜有停步的仿佛“停一下就算输了”。 以前常有人将旧床单、衣裤等洗净晾干后用浆糊一层层黏在木板后晒干,再一针一线地纳成厚厚鞋底,俗称“千层底”。一双鞋底最少要扎数百、千余针才能完工, 然后请弄堂口老鞋匠“上一上”把鞋面和鞋底缝在一起;条件好的再钉个前后掌“车胎底”。 选个良辰美时将如此一双带手温的布鞋交到儿女手里, 这时穿在脚上分明是一份嘱托和期许。 但缺点就是不防水更不耐磨,很快被更轻更牢更美观的胶鞋取代了。
路跑强体, 努力奔跑只为能健康地留在原地。 而大千世界、碌碌一生,与多少双鞋子亲密接触并陪伴一程, 也是个缘分。 如果能给一生所有的鞋子都留个影,应属于艺术创作吧? 只是在用力蹬、踏、踩、跨的时候,绝对任劳任怨的鞋还必须因“鞋味”而忍辱负重;读了汪曾祺先生散文集《人间有味》后感知:其中一定有鞋味。
给旧跑鞋拍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