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鲜切花的初衷不光是爱花, 还涉及我的一个地域情怀, 因为上海的鲜切花主要来自亚洲最大的昆明斗南花卉市场, 云南和上海是对口支援省市。 也是我老部队当年解放的西南边陲省份,军改中部队重回云南驻守边疆我念念不忘。
一年四季里鲜切花都好养。实行垃圾分类后,谢了的鲜切花属于湿垃圾, 要与厨余垃圾放一起。 虽说花蔫了只有这条出路, 但我有点于心不忍, 想让它有一个美的归宿。从花瓶取出花枝时,水珠滴落茶几上, 好像是伤感的“花泪”。 不由想起了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的故事,锦盒内放落红, 然后埋入净土中。 记起过去的园林人将落花扫入竹筐, 混着新土埋进花圃。 那些凋零的花瓣会化作养分, 来年春天催开更丰腴的花朵。
将落花的生命重塑,可创意二度绽放的别样美。 我在市集里看到有卖干花的很好奇, 卖花姑娘说每朵玫瑰要在将谢未谢时倒挂风干,花瓣边缘微卷的弧度, 独特而有韵味, 恰似骨感美人穿的一件裙子。文友起了“红色小笺”网名,我也感到奇怪。她说清代把风干的花瓣嵌入手工纸,制作了“百花笺”,让每张信纸都承载着花朵绽放的记忆。 如今她找不到手工造纸的“非遗”地方,于是把红玫瑰花瓣夹进信纸里压干,留下喜欢的花印。我受影响,为接续落红之香的雅事,便把春天凋落的玉兰花瓣收集起来,请人做成香囊,淡雅的芬芳在夏天持续。
延续落花生命还有妙招, 把衰老的鲜切花与咖啡渣、蛋壳层层叠放容器中。 当白色菌丝渐渐包裹各种色彩的花瓣, 像是被冰冻的生命等待春天的解冻。 三周后我打开容器, 黑色腐殖土中依稀可辨未完全分解的花瓣脉络。 带着花魂的土壤撒向阳台绿植时, 今日葬花人不必效颦黛玉悲泣, 等待新花期到来也是一种快乐过程。 我还会选一个好日子, 使撒花更有仪式感。 当早晨旭日东升, 我将干枯的花瓣抛向空中,缤纷落红随风飘向绿地化作春泥,有的则被鸟雀衔去筑巢,每片花瓣都能在天地间找到它自然的归处。岁月轮回过后,万紫千红又是春。
落花的时尚玩法也吸引了我, 短视频里有人把风干的蝴蝶兰放在青瓷瓶里,蜷曲的锈色花瓣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衣袂, 落红转身成了“艺术品”。 我想象着植物的生命最美形态, 既在它绽放的瞬间,又在它嬗变的延续。就像茶道中残缺的茶碗更显侘寂之美, 凋谢的鲜切花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把花瓣装进纸盒, 来到小区绿地边上“拼图”, 用康乃馨花瓣重塑一朵“五彩花”,用水仙花铺就一幅“战地黄花分外香”,用太阳花瓣拼出一只小小鸟, 2粒绿豆替代眼睛,让“鸟儿”飞上天。
呵呵, 落花的生命“再生”,踏上归途依然美啊!

2025-06-09 总第18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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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