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村公园的樱花节如期而至,园内人声鼎沸;公园之大,超乎想象,430公顷的广阔,让人一眼望不到边。王大爷,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带着他的孙子大宝、二宝以及老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园。 七岁大的二宝突然甩开奶奶攥着零食袋的手,冲进粉色花雾里,后脑勺翘起的呆毛活像“天线”。
八零后的女导游小崔购票归来,将导游旗递给王大爷,王大爷转手将旗子递给了十岁的大宝。大宝高举杏黄旗,得意洋洋,二宝心生嫉妒,百般央求,大宝却不为所动。“旗子给我!”二宝边叫边踮脚去够,被哥哥用旗杆戳了个屁股墩。
当小崔第三次举起喇叭时,她发现自己的杏黄旗正在樱花雨中翻飞。大宝把它舞得像金箍棒一般,扫落的花瓣扑了二宝满脸。弟弟正要哭闹,忽然望见小卖部飘来的棉花糖云朵,瞬间被吸引,才算消弭了又一场“兄弟战争”。
随后,一只天蓝色的塑料桶成为新的争夺焦点。 这原是两个孩子共用的樱花收集桶,此刻却被大宝独占。二宝灵机一动,模仿短视频中的桥段,跑到爷爷身边,殷勤地为爷爷敲起背来。 三分钟后,一个粉红的桶递到了二宝手里,他得偿所愿。 谁知这时,大宝突然大方起来,一脚将蓝桶踢到二宝脚边:“赏你了!”二宝也不示弱,飞起一脚,蓝桶“咣当”一声撞上五米开外的樱花树,惊得一旁的老摄影家手一抖,镜头里精心构图的花影碎成了光斑。
闹腾过后,两个“小魔王”早忘了恩怨,追着翻飞的花瓣疯成了陀螺。 奶奶举着手机边追边喊:“慢点儿! ”突然,奶奶的珍珠项链断了线,圆润的珠子滚进草丛, 被蹦跳的童鞋碾成了碎玉。她顾不得捡,只顾着追着两个蹿上石阶的孙儿。新烫的卷发沾满了花瓣,倒比园丁修剪的造型更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夕阳染红了云絮, 王大爷摸出口袋里租借轮椅的宣传单,忽然笑出了满脸皱纹。他庆幸入园时未借轮椅———早晨还怕这老腰撑不住,眼下二宝呼出的热气正暖着他的后颈———哪里还需要什么铁架子代步? 这沉甸甸的甜蜜负担, 比任何代步工具都来得实在、温馨。
地铁玻璃映出四个歪斜的身影。 大宝依偎在奶奶怀里,睡得香甜;二宝则枕着爷爷的胳膊,梦里还在嘟囔着“哥哥坏”。窗外樱花掠过成片光斑, 像老式电影院里跳动的胶片齿孔, 把童年与暮年串在了同一卷胶片上。
樱花年年开,岁月匆匆逝。童车总会换成轮椅, 但那份隔代亲的情谊, 却如同樱花雨般永不凋零。 爷爷奶奶辈的宠溺与惯着,似乎是世间的通例。那些在樱花雨中摇摆的宠溺,何尝不是白发人对时光的撒娇?只是当孩子把杏黄旗当成金箍棒时,总该有人轻声提醒一下:大圣当年,也是戴着紧箍儿的;在孩子成长的路上, 也需要帮助他们学会责任与担当。

樱花雨里的隔代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