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益君
闲暇之时,庭院种植蓝莓。 不久,蓝莓花芽萌动,花苞开裂,果子渐呈淡绿、粉红、淡蓝、深蓝,让人莫名惊喜。
蓝莓一路长成,成熟飘香,鸟也瞵视欣喜。 其间,一对白头翁最为注目,倒不是其后头枕绕一白色环,与众不同,而是从植株蓝莓起,晴日里,它俩必驻足院前樟树,摇头晃脑,上蹿下跳,忙个不停。
就这样,每天清早,这对白头翁就像一对出工农民,头披白巾,抖擞精神,一路飞来。 盘桓树枝,又前探扫视,细细看那蓝莓开花、结果、变色。 之后两鸟集聚一起,耳语一番,发出“吾,啾啾……”叫声,不久,扑扇翅膀,又飞向他处巡视,就像兜田农民。 早先,这对白头翁到来,只是待在树上远远看。 直到有一天,蓝莓果实饱满发亮,皮薄欲破,果香四溢,这对白头翁才真的上门了。
上门时,它们委实谨慎,毕竟不劳而获想偷吃蓝莓,是令人不齿。 于是两鸟轻轻飞至庭院栅栏,左顾右盼,目光停在成熟蓝莓株上。 只见一鸟飞进栅栏,停在那株蓝莓上,脚踩枝条,低头寻果;另一鸟则是站在栅栏原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啾啾”声,佯作闲暇,实为放哨。 不多时,飞进栅栏鸟儿,一歪嘴叼住一颗蓝莓,扭转一下,立马飞回栅栏上,与那里鸟儿对一下头,一溜烟飞走了,过程前后仅两三秒。 等我进院查看,它们偷走的正是刚刚成熟、最为饱满那颗。 想想两鸟偷莓时间短、动作熟、偷得准,不愧是作案老手。 想到这,我不禁莞尔一笑。
之后,家中蓝莓成熟一颗少一颗,都被两白头翁偷吃了。 不过说实在,能看到这纪实版的鸟儿偷莓,我毫无怨言,甚至有点窃喜,但白头翁上门,家里白猫却不答应。
这白猫,家养多年,只因平日贪嘴,略显笨重,故取名八戒。八戒虽是家猫,但每天要跑出闲玩。一次院子里鸟鸣聒噪,一只白头翁从蓝莓株里飞出,飞远了。 一秒过后树晃动几下,传来重物落地闷响,八戒悻悻地从蓝莓株后绕出,舔两口爪子。
往后日子,这对白头翁仍旧上门,栅栏上左顾右盼,啾啾不已。 但只要八戒出现在院里,它俩就会怒目对视,不越雷池,只发出尖锐难听“吱啊,啾啊”声,似恐吓像咒骂。 八戒则退回屋里,趴在窗口,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这景象,活脱当年泼妇当街对骂,个中意味不言而喻,只是少了泼妇骂街时上蹿下跳、拍腿指戳、吐沫飞溅,略显文雅罢了。 然而这一刻,动物嗔视怒怼心态,活灵毕现,也实为难得。
种植蓝莓,本想悦目怡情,一饱口福,不想引鸟偷莓,鸟猫对骂,也实在横生意趣。 遂想到板桥《养鸟有道》有言:“欲养鸟莫如多种树,使绕屋数百株,扶疏茂密,为鸟国鸟家。 ”如此,则“旦时,睡梦初醒,尚展转在被,听一片啁啾。 ”这样,鸟随天性,人也省心,人与鸟各适其天,斯为大快。 比起笼养鸟儿,其好不止千倍。
想到这,我想庭院该多种果树吧。 白头翁、喜鹊儿、麻雀,你们也都来上门吧,那儿就是你们的家。

白头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