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汇艺术馆外景照，建筑原为鸿英图书馆 　　唐丽青 摄

　　“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毛泽东在延安窑洞里对黄炎培掷地有声的回答，来源于共产党人对中国革命道路孜孜探索的自信；黄炎培及其子女也用自己的一生为“人人起来负责”做了鲜明脚注。
筅文/沈萍 图/资料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新年贺词里提到了与毛主席进行著名“窑洞对”谈话的黄炎培先生。这位提出历史周期论的著名爱国教育家生于今上海川沙地区，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挚友，他和他的子女坚持真理，英勇斗争，不负人民，在上海留下了丰富遗产。
别开蹊径为平民
　　黄炎培出生于川沙内史弟，曾以松江府以第一名取中秀才，也在今徐汇区境内的南洋公学受教于蔡元培。因从事反清活动曾被判处死刑，侥幸脱身后亡命日本。后投身辛亥革命任同盟会上海负责人。
　　辛亥革命前后，黄炎培参与了为时甚短的政治活动，但当时的官场气氛让黄炎培感到窒息，他决定走教育救国之路，创办了中华职业教育社。从1915年到1949年，中华职业教育社在30多年间，创办了10多所重点学校，发展会员3万多人，创办了各类刊物120多种。
　　黄炎培关心中国的农民问题。在1929年主持调查了江苏17县的相关情况并写作《农民生计调查报告书》，思考开展乡村职业教育。 黄炎培年谱显示，1933年10月，中华职业教育社在上海西郊漕河泾（今上海光大会展中心附近）设立农村服务专修科，施以3年训练，培养理论与实际兼长的农村服务人才
　　。“职业教育派”成为乡村教育运动中的一支重要力量。
　　黄炎培关注文脉传承，主动收集、整理相关资料。1924年7月，黄炎培、史良才等在上海成立人文社，并在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1717号）租屋设立人文类编辑部，从事政治、经济、文化学术资料的收集分类等工作。1932年工商业者叶鸿英慷慨捐赠50万元为办社基金，遂改称鸿英图书馆，并在霞飞路（今淮海中路1413号）设筹备处。
鸿英图书馆“以社会科学为范围，以社会科学之历史为核心”为收藏特色，也搜集关于近代史的史料。
　　据留存的黄炎培托法租界公董局华人董事陆伯鸿代送的、为鸿英图书馆申请免房捐的公文显示，图书馆专业搜集图书杂志及史料，现已有图书杂志约四万三千册，史料约九十五万件。1946年12月8日，黄炎培自愿以董事身份兼任，到馆开展工作。有一份1948年9月15日黄炎培签领的鸿英图书馆薪津收据“九月份薪津金圆券三十元正”。此时距金圆券发行不到1个月，之后没多久，金圆券就崩溃了。
　　鸿英图书馆解放后并入上海图书馆，原址成为今天的徐汇艺术馆。
一分精神全为国
　　1945年，黄炎培为巩固民主团结、促成国共谈判，联合王云五、傅斯年、章伯钧等人致电毛泽东，并提出了希望参观延安的要求，三周后延安复电邀请诸君访问延安。
　　7月1日，黄炎培和章伯钧等六人从重庆飞抵延安。面对这六位民主人士的到来，共产党隆重地接待了他们。毛泽东与黄炎培等进行三个半天的谈话后，交换了对时局的看法，最后在融洽的气氛中达成了向国民党政府提出“停止国民大会进行，从速召开政治会议”的一致意见。
　　在延安的五日，黄炎培看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延安，在这里没有一寸荒地，没有一人闲荡；在这里，有大学，有医院，还有医疗队巡回各乡为老百姓看病。他还看到一个重庆政府没有的东西：延安街头挂有意见箱，每个延安人都可以投书，上书建议直达毛泽东。
　　通过这些细枝末节，黄炎深受触动，写下了一首充满感情的诗《延安》“飞下延安城外山，万家陶穴白云间。相忘鸡犬闻声里，小试旌旗变色还。自昔边功成后乐，即今铃语诉时艰。廊州月色巴山雨，一为苍生泪欲潸。”
　　黄炎培回到重庆后，把在延安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本书，叫《延安归来》，出版后一时洛阳纸贵。延安之行也使黄炎培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和感情发生了重要的变化。解放前夕，黄炎培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声望持续奔走，号召上海工商业者支持新中国建设，为上海的解放和建设事业作出了贡献。
　　在1949年8月5日，美国国务院发表了关于中美关系的“白皮书”———《美国同中国的关系》，直接干涉中国内政。美国虽自诩为民主国家，却公然鼓励中国那些所谓的“民主个人主义”再显身手，试图推翻新生政权。曾经目睹了外国势力侵华种种恶行的黄炎培，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愤心情撰写了批驳文章《加强内部团结和警惕，答告美帝好梦做不成》在8月24日《人民日报》和《展望》周刊上发表，直接指出“发展民主个人主义”是错误的，美国的好梦是做不成的，只有新民主主义，才是中国和中国人民唯一的光明幸福的道路。
　　文章发表后，引起极大的反响，毛泽东当天就给黄炎培去信：任之先生：
　　民建发言人对白皮书的声明写得极好，这对于民族资产阶级的教育作用当是极大的。
　　民建的这一类文件（生动的积极的有原则的有前途的有希望的）当使民建建立自己的主动性，而这种主动性是一个政党必不可缺少的。此致敬礼！
　　毛泽东八月二十四日
　　黄炎培在《八十年来》一书中说：解放后“在党和毛主席领导下，一分精神全为国，一寸光阴全为民”
　　，他逐步认识到他的一生所为，是改良主义，不能推进中国革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全国人民建设繁荣昌盛的社会主义国家。
32字家训传承好家风
　　1936年，黄炎培四子黄大能即将赴英留学，临行之际，黄炎培将平生坚守的座右铭稍作增改并手书留赠：“事闲勿荒，事繁勿慌。有言必信，无欲则刚。和若春风，肃若秋霜。取象于钱，外圆内方。”在32字家训的勉励下，五个儿子都在各自领域有所成就，其中二子黄竞武烈士在龙华烈士陵园被后人缅怀，三子黄万里把一生都投身于水利工程的科学决策。
　　1、二子黄竞武英勇牺牲于上海解放前夕
　　黄炎培的二儿子黄竞武坚信只有跟着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他在上海积极开展民盟的反内战地下工作，一方面重新筹建民盟地下组织，掩护在上海的地下中共人员工作；一方面与中共地下组织一起保护民主进步人士的安危。他在工商界反复劝说好友留下来为新中国服务，并组织银行的职工进行大罢工；向新闻媒体曝光国民党偷运财物的阴谋；以此来给国民党造成压力，最终使得国民党偷运计划没有全部完成。
　　1949年5月12日，他因掩护父亲参加新政协而被国民党政府国防部保密局特务逮捕。在狱中，黄竞武受尽酷刑，坚贞不屈，严守秘密，民建上海的地下机关各处联络点，无一个遭到破坏，保存的会员名册和机密文件，无一遭到损失。在5月18日凌晨被秘密活埋杀害，此时距离上海解放仅有8天。
　　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市人民政府追认黄竞武为革命烈士，他的遗骸被埋葬在家乡川沙烈士公墓。民建上海市委员会主任盛丕华为他题写了墓碑，胡厥文撰写的碑文全面的概括了他的一生。在碑文中有这样的记录，“6月2日于沪南伪保密局旧址掘得烈士遗骸，口目间穿，手双残断，指甲俱脱，惨不忍睹！其受刑时之耐刑不屈盖可见矣
　　。”
　　黄炎培在黄竞武烈士牺牲后不久写了一篇纪念文章，文中说，“竞武！你死了。倘若你预知此后8天，上海600万市民便得到解放，全中国四万万七千万人民将先后得到解放，竞武，你虽死的惨，也可以安心了。”
　　2、三子黄万里坚持真理守卫黄河安澜
　　黄炎培的三子黄万里早年因目睹中国的水患给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赴美留学研修水利并回国并投身水利事业。在1955年关于黄河规划的讨论会上，他力排众议，反对苏联专家提出的在三门峡修水电站的规划，他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对众多专家指出，“你们说‘圣人出，黄河清’，我说黄河不能清。黄河清不是功而是罪。”
　　黄万里是一个尊重自然、实事求是的科学家，他认为黄河是有生命的，他的生命也一直围绕着黄河。黄万里生前说：“黄河是一条好河，正是这些泥沙冲击成了黄河三角洲平原成为中国最大的三角洲，这片大平原，养育着数亿中国人口。”
　　2001年8月27日，黄万里与世长辞，临终前这位将一生奉献给中国水利事业的科学家留下遗嘱“治江原是国家大事，蓄、拦、疏及挖四策中，各段应以堤防“拦”为主，汉口段力求堤固。堤临水面宜打钢板桩，背水面宜以石砌，以策万全。盼注意，注意。万里遗嘱，2001年8月8日。”
　　短短57个字的遗嘱，满是中国科学家对知识和良知和坚守，这是黄万里留在世间最后的呼声。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黄万里的科学建言，虽然当时没有被采纳，但历史自有评判。在绝大多数人习惯随波逐流的年代，他的名字在黄河安澜的年代熠熠生辉：新时代更需要有风骨的科学家精神为科学决策保驾护航。
结束语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也绝不是一马平川、朝夕之间就能到达的。纵观黄炎培一生，从清朝到民国直至新中国，他大多的时间致力于国是，奔走调停，在内忧外患背景下，坚持职业教育、赓续城市文脉、秉持良好家风，团结力量跟党走。
　　他在1950年9月27日给居住在徐汇区上方花园里的张元济写了封信，大意为：“世界在进化，人类思想在觉悟，人事在改进，但每一个时代必有不少牺牲者，有逆进而被牺牲者，有顺守而被牺牲者，我辈工作，只求减免牺牲———革命免不了牺牲，只求减少些，结果减免不了多少。”
　　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结合《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我们党对黄炎培“历史周期论”关于民主的回答，在丰富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之余，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我们党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这也是我们党不同于世界上其他政党、敢于自我革命的勇气之源、底气所在。
　　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种政治力量能够像中国共产党这样始终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与人民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党员领导干部更要清醒认识“为谁执政、为谁用权、为谁谋利”的问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紧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奋斗目标，坚定不移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道路。致广大而尽精微。
　　（作者系徐汇区委组织部二级主任科员、区委党史研究室科长）①喻本伐，熊贤君著，中国教育发展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06，第464页②尚丁著，黄炎培，群言出版社，2012.10，第249页③熊月之主编，上海名人名事名物大观，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01，第641页④陈志凌主编，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编，中共党史人物传精选本第10卷统战篇、国际友人篇，人民日报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04，第587页⑤顾炳权，上海史志人物风俗丛稿，上海书店，2018.01，第295页⑥景亚南主编，浦东早期留学人，2016.12，第46页⑦朱鸿伯，顾炳权等编辑，川沙乡土志，1986.12，第80页⑧陈华文，家国书事，九州出版社，2017.05，第306页⑨《川沙名人》编写组编，川沙名人，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7.01，第190页⑩许汉三编，黄炎培年谱，文史资料出版社，1985.08，第235页